进考场时，光是检查便用了三日，搜刮出了不少东西，执迷不悟者直接禁考。
此番搜查的严苛程度也是许多人没想到的，几年前科考的时候，这些流程都颇为松散，根本不会有人被查出来。
今年被查出来的人却有十余人禁考，错过了这次，可就要再等三年。其他好歹还能考，他们却是想都不用想了。
考场外围了一圈围观的百姓，有些是送考的父母，有些是单纯看热闹的，至于其中有多少是各大世家派来蹲守孟冠玉等人的谁也不清楚。
裴不明等人特意早早就带着东西来等着了，以至于动作没有他们快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进考场。
若不是隐龙卫自从昨日就早早在考场门口蹲守着，怕是得要在春闱结束之后才能窥见这几人的真容了。
就是章丞相的侍卫得到主君的命令便早早赶来，都没能赶在他们进考场之前见到他们的真容，更不用提知道他们一行人是一起来的了。
进去之后，考生都会被分散到各个不同的地方，还有自己的隔间，还不允许考生在考场内进行交流。
即便有些人见到了陌生的面孔也没法上前搭话，不然不能参加本次的春闱可就亏大了。
裴不明一行人是一起来的，还互相十分熟络的模样，便被人各自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基本上不会有碰见的可能。
但是很不巧，裴不明刚安置好自己的东西，坐在自己的隔间里正准备闭目养神的时候，乌建德就明晃晃地从他眼前被人领过去了。
显然，是在他不远处的隔间里。
说起这人，裴不明上辈子也没想明白这人为什么老是针对于他，尽管说他们效忠的人不同，立场不同有些利益冲突很是正常。
可也没必要到每次见面，都要针锋相对的地步，而且他的敌意很浓，但是裴不明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他也不在意，往后作对的人多了，若是每个人他都要去追根究底，那怕是要累死了。
春闱结束之前，乌建德便是有心想弄什么幺蛾子都得收敛些，不然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孟冠玉这边也算是遇着老熟人了，从前在书塾就一直针锋相对的一个同窗就在离他不远处的隔间。
而据暗卫的打探来看，这人在京城这些日子没少被世家大族吹捧，就是不知道他到底选择了投靠世家大族还是效忠与陛下。
检查工作做完，春闱这才算正式开始了。
卫家夫妇今日便带着一部分人回江南筹备婚事了，不论裴不明能否考中，舒儿中意他，这婚事都是要办下去。
大致的流程他们安排妥当了，舒儿与裴不明再确定一些小问题便好了。
卫家，卫初霁趁着春闱的时候好好休息了几日，顺带多陪陪自家妹妹，往后没多久可就要嫁人了。
卫双舒看着赖在她院里的兄长，颇为有些头疼。
“最近不是喜欢作画吗？我给你寻来了上好的颜料，便是这京城里的世家也未必见过。”卫初霁听春桃说她最近老是喜欢花些花鸟之类的，便想着给她寻些不错的颜料来。
她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内心有些浮躁，所以想画些东西静静心罢了，倒是配不上这般罕见的颜料。
“多谢兄长，我很喜欢。”由于最近春闱的缘故，许是兄长担心她多想，这几日一直过来找她聊天。
逗她开心，陪她下棋之类的。
“姑娘，这是最近典当铺掌柜送来的册子，咱们看看？”夏云这几日碍于自家公子在姑娘院里待着，都不能时时刻刻同姑娘说事情了。
只有晚上梳洗的时候，才能把今日查探到的事情向姑娘禀明。
自家妹妹最近总是喜欢叫春桃和夏云跑去典当铺，倒不是缺银子要典当东西，而是给她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什么吹毛可破的匕首，要么就是要找什么木材，总之找的东西一听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要找什么东西直接吩咐阿爹手底下的人去找不好吗？典当铺那些东西，就是来路正当也不好。”若是别人用过了，心中得多膈应啊。
卫初霁皱着眉，把夏云手中的那个小册子接过来，随意扫了几眼，便合上了册子。
卫双舒只是借着这个由头看看章丞相都典当了些什么东西，大致值多少银子罢了。找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不是很重要。
“我就是一时兴起罢了，不过说到阿爹手底下找东西的人，我还真想叫他们找一样东西。”
卫初霁闻言来了兴趣，自家妹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竟然还有想找的东西？
“就是一种木材，最好给我弄来一棵。这是这个木材的特点，我都写在纸上了。”
卫初霁看着这纸上的描述的特征，思索了好一会儿，他随父亲走南闯北，不说与父亲一样见多识广可多少也是见识过许多东西了。
这东西他竟是半点也没有印象，也不曾听闻过。
“弄一棵？你别是想要活的吧？”那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些太费劲了。
“不用活的，要老树能做东西的那种。”卫双舒对那木材是死是活并不关心，只要能把这东西弄到手便最好了。
而且她要来就是做东西的，不是养着观赏。
“行，想要就叫人去找。”卫初霁直接答应了下来。
卫双舒见这事算是成了，便继续准备研究研究这个册子，兄长在这自个看看书也行。
“这册子有什么好研究的？”他方才只是简单扫了几眼，那些东西他家妹妹多的是，即便是府上现在没有直接叫人去自家铺面取就是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上边还都只是别人拿过来典当不要了的东西。
“就随便看看啊，就当是打发打发时间，若是看见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拿来看看也不错。”卫双舒认真翻阅着手上的册子。
卫初霁也跟着多看了几眼，这些东西在京城也还好，并没有很出挑，尤其是首饰这方面没有比他们家铺面种类多了。
“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很出挑的地方，你若是想要，直接叫人去铺子里取，没有就叫铺子给你做。”
这些东西也就一般。
“我就是看看，我不缺什么东西。”卫双舒也看不上这些，就是随意翻翻看。
不过转念一想，她便看向了自家兄长：“咱们手底下到底有多少姓章的田产铺面，这么久了应该查清了吧？”
章丞相把章家家产都卖的差不多了，就差没把御赐的章府也一并卖掉。
“这事已经有眉目了，除却眼下在你手里的还有一些在阿娘名下，小部分在我手里。”卫初霁也不知道自家妹妹查这些做什么，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详细的名单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今日忘记给你带来了。”卫初霁大致算了算，这些家产应该算是章家大半的家产了，这怎么能变卖了这么多。
即使卫双舒早就知道章丞相把章家的家产变卖得七七八八了，没想到这人是真狠，真就差把御赐的府邸也一起变卖了。
怪不得他能坐上丞相的位子，这心是真狠啊，章家好歹扶持他走了这么久，结果是什么好处没捞着家产还白白为他做了嫁衣。
章老九泉之下知道了，怕是能当场气活了。
“这些东西是章丞相做主变卖了的东西，你查它做什么？”卫初霁对于这个章丞相在外的生名还是有些了解，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有些担心自家妹妹这些动作，会不会被他这个老东西察觉，随后对她下手。
“若是我说，章丞相很可能与咱们之前处理的那些掌柜，有些不可能告人的联系呢？”
卫双舒叫夏云把那些掌柜的老底都查出来了，他们或多或少都与丞相府之前那个胖胖的管家接触过，手底下还时不时有些来往。
若是说没有章丞相的授意，他一个管家为何要冒着被发现就是死罪的发现去做这种事情？甚至还能叫那些掌柜的对他百依百顺。
她叫人仔细查过了，但是章丞相那边的人做事手脚很是干净，若不是夏云查问得仔细，只怕是她也不会知道这些。
章丞相那个远房亲戚，只怕也是得了他的意思照做罢了。
“那你也该把事情告诉我，叫我来做，你手底下的人本身武功便不高，若是被那些人盯上了可怎么是好？”
卫初霁对自家妹妹身边的女使有几斤几两很是清楚，若是真遇着了什么高手，她们几个女子怎么可能会是敌人的对手？
暗卫最近也少了好些个，也不知道被自家妹妹派出去做了些什么事情，迟迟不见回来。
原本这屋里的守卫便不怎么多，眼下还出去了几个，遇上事情可怎么办？
“我就说你有事情瞒着我们……”卫初霁对自家妹妹最是了解，他说她有事瞒着还真不是他自己的错觉。
卫双舒合上手中的册子，她也没否认过自己有事情瞒着他，不是吗？
卫初霁看懂了她沉默之下的话，不由得有些气急，但又不知道怎么教训她，只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章丞相变卖章家的家产的时候，你觉得章娘子知情吗？”卫双舒也不强求他说话，而是自顾自继续往下说着。
卫初霁便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章丞相一个上门女婿敢变卖家产定然是瞒着章娘子这个章家人，私底下悄悄变卖的这些田产铺子。
卫双舒知道以自家兄长的初，聪明能读懂她的言下之意，便继续开口道：“若是章娘子不知情，按照本朝律法，章丞相无权私自处理章家的家产。”
“章娘子的两位女儿是章家的血脉，有权追索回这些田产铺面，而咱们届时可就不得不把这些东西拱手相让了。”
也就是说这些他们花费了银子买来的田产铺子，到时候只要被雍王妃和贵妃两个人以正当理由向官府请求取回。
他们家可就是两头都没捞到什么好处，既没了钱又没了东西。
“怎么还研究上本朝的律法了？可咱们不知情，官府也不能说直接什么都不给便直接取回吧？”
卫初霁行商多年，多少也对本朝的律法有些了解，如此明显缺陷的一个条例很是不符合本朝律法的公正的风格。
“兄长想的很好，但是这条律法便是真的如此霸道。”此律法后来还是皇帝陛下重新制定，才让他们家避免了一大笔不必要的损失。
但是眼下看来，这些章家的东西，多少还是有些烫手了。
“关键是眼下转手会不会太过显眼了？”其实这些东西买的时候就只是单纯地想着这些田产铺面各方面都不错。
给妹妹做嫁妆，还有给阿娘傍身之类的，全然没有多想其中还有这么大一个圈套等着他们。
”回江南就转手出去罢，眼下在京城太过显眼了，说不准会被章丞相注意到。”她倒不是担心章丞相会主动去查这个。
他怕是恨不得见不着与章家有一点关系的东西，这些田产铺子都被他置换成了银子或是差不多的田产之类的。
就是不知道这么多章家的东西流到他们家手中，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这个很难查明白了。
于是乎，为了能叫自己安心，卫双舒决定还是把这些东西都转手出去。
“阿娘的那份，咱们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她要去转手吧？”卫初霁自认在自家阿娘哪里还没有多大重要，也找不着什么合适的理由问自家阿娘要做些。
“自然是我回江南的时候，去求阿娘把这些东西给我做陪嫁了。”阿娘可是要给她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她若是有什么看中的铺子，阿娘会不给？
卫初霁却是有些不赞同自家妹妹的这个做法，嫁妆是多重要的东西，哪能随便？
”不行，嫁妆怎么能随便？这可是你以后生活的依仗，不可随便。”裴不明长得那般好看，若是真有名门贵女瞧上他了，他家妹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章家那些东西才多少？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阿娘给她备的嫁妆远远不止这些，还有她自己的一半嫁妆，还有不少其他东西，章家的那些可能在阿娘眼里都算不上什么。
卫初霁还想再继续多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因为他拗不过自家妹妹，从小便是如此。
“到底谁才能管管你这个性子？我看是管不住了，就看裴不明了。”卫初霁头一回觉得自家妹妹嫁人也挺好，免得在家撒野。
偏偏家里人还拿她半点法子都没有，就看裴不明能不能靠着他那张脸在自己妹妹手里讨到一点好处。
顺带看看能不能凭借着他自己的皮囊，能管教管教她，行事别自作主张。
虽说自家妹妹忽然来这么一下，能叫他的思绪豁然开朗，可这提心吊胆的代价还是有些大。
他妹妹多娇弱一个小姑娘，平常也就在家里插花做茶修身养性，若是章丞相那个老东西有心对她下手那可是防不胜防。
他与阿爹又常年出门在外，有些时候可真的是鞭长莫及，偏偏她做事还真有些成效，叫他不好反驳。
卫双舒闻言唇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说不准谁管谁呢。
“姑娘、公子，先吃晚饭吧。”秋槿把今日的晚饭端上来，提醒聊得入迷的两兄妹道。
卫初霁和自家妹妹吃过晚饭之后便回自己的院子里了，夏云亲自去送，多少还能从公子的背影看出些许烦躁来。
“姑娘，这些天丞相府的管家已经陆陆续续到典当铺典当了一箱的珠宝首饰，还有一些其他东西，共计十万两白银。”
数额和她预估的差不多，只是章丞相觉得仅仅凭着十万两白银能收买人心吗？以章丞相的眼光，一般的人他瞧不上。
不一般的人，不好收买，光是靠银子还是有些难度吧？
“咱们要不要做些什么？”夏云有些犹豫地问道。
“按兵不动就是，咱们不能太早暴露了。”盯着丞相府的人多了，他们背后的人都不动，她又何必着急动手？
皇帝陛下暂时还没有要动章丞相的意思，她们即使弄了些动静出来，怕是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眼下能的，就职只有静待良机。
章丞相迟早会倒，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
“今日的事情大致就是这些了，姑娘？”夏云把今天的事情回禀完，却发现自家姑娘好像并没有认真在听。
卫双舒洗漱完毕，对夏云摆了摆手：“我都知道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方才听夏云说话的时候，却是没怎么认真听。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最多便是一些小动向罢了。
她的思绪大部分都飘到裴不明身上去了，春闱没开始前，她觉得自己定然不会为此担心什么，但是真到了春闱开始。
卫双舒多少还是会担心他在考场里吃不好冷着了之类的，毕竟据她所知考场里头的伙食并不是很好。
还多多少少有些担心自己重来一世后，陆续做的事情影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