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元和帝便想从此入手，把朝中那些吃干饭浑水摸鱼的官员都处理掉，只是那些个老家伙把收尾工作做得极好。
叫他抓不住半点线索，不得不把此事放在一边。眼下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但是知晓的东西也仅仅是与袁家有关。
袁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弃子，身上的价值也不多了，袁氏一族近年来除了袁大人入仕，便再也没有人考中功名了。
袁姑娘这么做，必然也会惊动那些人。袁氏恰好可以拿出来以儆效尤，叫他们在春闱的时候安分守己。
章丞相这个老家伙，权衡利弊懂得取舍，袁大人于他而言已经没了价值，是以今日在朝堂之上一言不发，显然是早早便打算好放弃袁家了。
“多盯着点丞相。”这个老狐狸，还真是难缠。
季燕匪带着旨意，亲自去了一趟袁氏，彼时袁家灯火通明显然是没法安心入睡，就等着宫中来人了。
季燕匪不负众望，直接把圣旨带到，打破了袁家几位族老的希冀。
袁氏一夜之间纷纷下狱，就等着时间一到便直接问斩了。
日子就定在三日后，随诸位判了死罪的袁大人等人一起问斩，既是为了给世家大族们的一个威慑，也是为了叫准备参加春闱的学子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谁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考的功名，就这么无声无息被别人拿去了，还享尽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
只是想想，便没几个人能接受这个结果，更不必提家中会不会有人能像袁姑娘一样为自己平反的人。
袁家这么一倒，原本依附于袁家的几个幕僚纷纷跑去了别家门下，但是没几个世家大族愿意容纳他们。
距离春闱越来越近，府上原本拉拢来的学子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温书，而袁家这几个此时无异于烫手山芋，根本无人接手。
没人愿意容纳他们，几人便只能靠自己了。
丞相府，章丞相听闻此事完整的经过之后都不由得嘲笑了一番袁家。
“做事手脚不干净利落些，怪不得连累家族。”
当初袁芳的兄长高中，但是此人性子孤傲，不肯与世家大族为伍，屡次与世家大族作对，袁大人落榜萌生了李代桃僵的想法。
而他见他是个狠人，便顺水推舟给他出了个主意罢了。
新上任为章丞相心腹的管家，闻言也只是略微诧异地顿了顿，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袁家这事被袁芳爆出来，倒是打了章丞相一个措不及防，他没想到袁家做事这么不稳妥，还被一个女人搅得一族全没了。
袁家的价值也就到这了，该舍弃的棋子他不会心慈手软。
“那边最近怎么样？”章丞相也习惯了这个新来的管家时常保沉默，从一个府邸的管家晋升成他的心腹，话少些也好。
“那边一切都好，就是最近有个新人很不错，只是晋升的事情，那边的管事拿不准，叫我来问问您的意见。”
见他问话，管家这才开口回话。秉持着多做少说，言多必失的原则，管家尽量不会在章丞相面前过多发表自己的意见。
即使自己已经是他的心腹，管家也不敢懈怠。
章丞相翻开书案上的折子，几乎是头也不抬道：“若非是大管事这样的职位，新人凭本事能坐上那个位子便升上去吧。”
有能力就上，章丞相对那边还算放心，也就没打算再此事上过多纠结。
管家见状也不再多问，那边也只是人员有了变动例行询问罢了，暂时还没有涉及什么高层的问题。
“把之前袁娘子送来的东西送去典当铺吧。”
人都没了用武之地，东西自然也就不必继续留着了，拿去典当换些现银来自然也就波及不到他身上。
管家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应声便准备出去把这事办了。
“把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也一并拿去吧。”
章丞相看过了那个册子，上边不少东西都没什么用，直接拿出去典当还可以换些钱。
做了一段时间的管家也大致了解了一番章丞相的喜好，但凡不是什么珍品佳作之类的，统统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主君若是不着急用，我便分作几批处理，免得太过显眼。”这么多东西直接送去典当铺，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了。
章丞相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不着急，你慢慢处理，若是急用我再与你说。”
典当铺这种地方收东西是最简单不过了，只是这东西一旦多起来了，规矩便有些繁琐。
章丞相不愿节外生枝，处理慢些就慢些吧，春闱之后用钱的地方可就多起来了，要早早准备好。
他不信，那几个人还能继续躲着。
卫家，卫双舒昨晚便听春桃把袁家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却是不知道袁氏一族昨夜被皇帝陛下下旨赐死。
“袁家，这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其实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袁家并没有倒台，甚至在她死前袁家也只是衰落了。
那时候，袁芳还在袁家多做了几年姨娘，与袁大娘子斗得死去活来，那个孩子顺利降生被袁家人捧在手心里……
这姑娘，确实是个狠人。
夏云在一旁给自家姑娘煮茶：“可苦了那袁姑娘了，到头来还是要落得一个死。”
卫双舒接过夏云煮好的茶水，不大赞同地摇头。
袁姑娘未必会死，眼下她并没有改回袁姓，而且袁公子迎她进门很是匆忙，应当是没来及更改户籍，只是暂时住到了袁家。
只要上边的人有心不想叫她死，多的是法子，就是怕她自己不想活了。
大仇得报，她怕是也没有想活下去的欲望。
“得看袁姑娘自己怎么选了。”
三日之后，便是袁氏一族的死期，届时看看台上有没有袁姑娘就知道了。
“话说袁氏一族要处死，那袁公子的五十大板算不算白挨了？”夏云想想都觉得好笑。
“原本若是没有袁大人李代桃僵这事，袁公子受了这五十大板之后，能活下了这事也就这么了了。”
“他这五十大板是为了他自己打杀仆从，应得的。就是临死前，多早了些罪罢了。”
若是袁家夫妇好好教导他，叫他不要沉迷酒色，或许便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只可惜，袁家太过纵容他。
如今这个下场，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姑娘，丞相府的管家今日带着人去了一趟咱们的典当铺，他拿着个包袱过去，也不知道当了些什么。”
而且是一大早就带着包袱到了典当铺，铺子刚开门没多久就过去了。
“过后去问掌柜要一份册子就知道了，典当铺那边会给的。”典当铺那边总会得到一些新奇的东西，平常她想要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去问典当铺的掌柜。
问的次数多了，那个掌柜每个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好东西都会给她留着，此番她的人过去要份册子来看看也没有什么。
“那我晚些时候就派人过去取？”夏云多少还是有些顾忌自己太早过去会不会被章丞相的人察觉。
卫双舒倒是没有这个顾忌，章丞相行事小心谨慎，向来不会轻易把秘密展现在人前，他能交代给管家光明正大出来办的事情，想必不是什么大事。
拿过来瞧瞧，也只是好奇是什么东西罢了。
“不着急，先等等。”说不准，典当铺的掌柜会主动把册子送过来，到时候就丞相府的管家有所怀疑也不会怀疑到她们身上。
夏云听了自家姑娘的话，便老实站在原地给自己姑娘煮茶。
章丞相要典当东西，在卫双舒看来，章丞相这是准备要把东西变成现银留着日后收买人心用。
白花花的银子可不是大额的银票，银票要想换成现银多少还是有些难，要防着路上会不会被人盯上之类的事情。
而且，钱庄对于大额的银票兑换成现银是有一定限额的，一个人要想把一千两白银抗走都有些吃力更不必提一万两白银的银票了。
现银就不一样了，装在箱子里，匣子里对外说是什么不知情的玩意，这银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到了别人手中，还不容易被追查到。
章丞相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春闱还没开始他便叫管家开始准备了一定数量的现银。
一两银子够些偏远的地方生活一年了，许多来自偏远地方的学子，怕是一辈子都没见着一千两银子有多少。
财帛动人心，也是收买人心的利器，章丞相对这种初出茅庐的郎君想出人头地的心理把握得极好。
“你多留意留意，章丞相是不是只要现银。”
她们家典当铺每日准备的现银大约是在五万两左右，碎银子和铜钱的话大约是各准备三千两左右。
银票这种东西最多只准备了共十万两白银，因为京城好东西多，每日要来典当的人其实也不少，她们家又是京城最大的那家。
准备这么多，并不过分。
“来人说那管家背着的东西不少，若是只要现银，很可能咱们家的现银就不够了。而且只要现银，未必也太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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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对钱的重量心中有数，若是真的只要现银，那可是要几个壮汉才能把银子从典当铺带回丞相府。
“几个人罢了，若是担心太过引人注目的话，他们大可趁着夜色到典当铺取银子。”眼下晚上冻人的很，基本上根本没有人会出门。
“这京城之中，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现银的典当铺，不多。”若是把着急用的话，章丞相应该早就直接派人跟着管家过来把银子直接取走。
若是不着急的话，最近这几日应当还会继续到典当铺去典当东西。
“若是急需，掌柜说不准会向钱庄申请更多的现银，今日兄长有恰好带着人去了钱庄，要是动作快些就能撞上了。”
卫双舒对自家兄长的行程还算清楚，阿爹今日去找了各大掌柜议事，都是阿爹的心腹也是家中最核心的那部分人。
他们可比底下那些掌柜忠心可靠多了，也是他们家最值得信任的人，若是连他们都不值得信任的话，这偌大的家业不用等到三年之后抄家便可以散了。
作为家中的小辈，父亲交给兄长的东西，他也一样不落都教给了她。
“为什么不直接用银票呢？”于章丞相这种身份地位，还担心因为银票的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地位吗？
“这些银子未必是用于丞相府的开支，自然就不需要那么多银票。”章丞相可就指望着这些东西去收买人心了。
夏云盯着章丞相那么久，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些银子的用途。
“可，姑爷他们未必会因为这些银子动心吧？”
夏云对自家姑爷还是有心信心的，姑娘能给姑爷的可比章丞相典当得来的银子多多了。
卫双舒有些无奈，随后勾起了一抹笑意没有多说什么。何止是裴不明不会动心，怕是他那几个好友也一起不会动心。
孟冠玉出身书香世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投入章丞相门下。至于另外三人，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傲气，世家大族都吸引不了他们。
章丞相这些银子，更是不在话下。
夏云见姑娘不说话，只当她认同自己的话。
三日之后，刑场。
接近正午时分，袁氏一族以及之前犯了大错的官员一起被羁押到刑场，排成了长长的一条队伍两侧是此次负责羁押的御林军。
袁公子半身不遂是被人抬着过来的，在一干人等里格外突出。袁公子从昨天醒来，便双目无神一言不发，直到在刑场看见了挺着大肚子的芳姨娘。
刑场台下，早已经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也包括早早被人搀扶到了刑场的袁芳。
“芳姨娘~”袁公子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嘈杂的刑场里掀不起半点波澜。
但是袁芳瞧见了他的口型，唇角扬起一抹笑，但是没搭理他。
“袁公子这是还不知道自己不能生吧？人家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还叫人家呢？”
“他父亲没告诉他实情吗？”
“应当没说，不然早该气死了。”
听着底下百姓的议论纷纷，袁公子这才看向了自家父亲，眼底猩红显然是根本不敢相信底下那些人说的话是真的。
袁大娘子对上自家儿子的目光，不由得移开了目光。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底下那些百姓说的句句是实话。
“别是袁公子才醒，不知道他爹做的好事吧？”
“袁公子，我跟你说……”
底下一群人看热闹，很乐意把事实原原本本说与袁公子听。
听完的袁公子，当场吐血三升昏过去了。
袁大人无动于衷，袁大娘子心疼却也没有其他法子，只得眼睁睁看着。
“都是报应啊。”
“袁氏一族就这么断送在他们手里了，真是可惜了，怎么说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
“断送了也好，免得祸害其他人了。”
袁芳仔细审视着台上袁氏一族的人，似是要把他们每个人都记住一般。
台上的老家伙都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脊背发凉，虽自知理亏却也不愿在这个时候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承认自己的错误。
今日这个场面很是壮观，从前陛下处事很是温和，没有大刀阔斧直接砍断世家的根基，这几年来都没有一族一起问斩。
袁氏，算是个开始。
也有不少温书温烦了的书生出来凑热闹，最近袁家这事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就是他们这些闷头温书的他们都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原原本本吃了个瓜，一众学子只觉得开了眼，人家辛辛苦苦考得的功名就这么被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取而代之了。
皇帝陛下严惩此事，也算是无声在告诉参加此次春闱的学子，可以放心大胆地施展自己的抱负。
“时辰到，行刑！”
袁芳看着袁氏一族全部人头落地，心中积攒了多年的郁气从心中一扫而空，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起身离去。
等到行刑结束后，百姓想瞧瞧她是个什么反应的时候，却发现那处早已无人了。
各大世家当然知道皇帝陛下此举的用意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妄想搅乱春闱的秩序，老实些。
章丞相更是直接感受到皇帝陛下紧盯着他的动作，在近日上朝的时候，这种感受格外明显。
显然，皇帝也在担心最出众的那几个人才会投入他的门下为他效力。
与诸多世家大族不同的是那些原本没有被世家大族看中拉拢的书生，他们经过此事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希望，原本都不抱希望的他们又重新努力温书。
争取在春闱之中，取得一个好名次，而不是困恼自己会不会因为没有世家大族的帮衬而名落孙山。
袁家的事情让原本死气沉沉的诸多学子看到了杀出重围的希望，世家大族不再是他们考取功名最大的阻碍，他们终于有信心在考中之后为民做出一些实事。
趁着袁家一族被诛的余温，许多原本不抱希望的人都重新拾起了希望。
进考场当日，每个人身上都洋溢着自信与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