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女，我们是不是要先回去，等过几日再来？”
宝珍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们暂时不必回去。
仙母因为逆乱之事，不肯与我一同出山。
我实在没有颜面回去了。
我是一个将领呀。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回去，手下们虽然不会明着嘲笑我，可是背地里却会认为我无能。
且不说颜面，如果仙母这次不同我一起下山，那么我和碧荷仙子的起义联合力量就难以壮大。
请仙母下山，十分紧急。
我在洞门外徘徊了一会儿，隔着纱帘，看着仙母清瘦的身子，看着她又拿起身边的书籍研读起来，更加觉得仙母的深不可测。
逆乱……逆乱……
我的心中久久地想着这个词，想着这个阻止仙母下山的词。
焦獠是仙王，那么天下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臣子，臣子伐仙王，就是逆乱，什么为了道义为了推翻暴政，这些都不足以成为逆乱的借口。
靠着逆乱而夺来的天下，是不可能长治久安的，就算施行了仁政，让仙民过着安稳和谐的生活，也还是会招来乱臣贼子阴谋篡位的野心。
啊，逆乱！
我首先应该迈过去的就是逆乱这道坎。
“大仙女，焦獠做出这些事情，已经不配当仙王了，难道我们去讨伐他，都不成么？”宝珍知道我心中的苦，替我说了出来。
然而她不说倒不要紧，一说，忽然惊醒我了。
如果焦獠不是仙王，那么也就不存在逆乱的事了！
我思前想后，仔细想了想，感觉接下来可以应对仙母的质问了。
便把白玉璞叫来，请她再帮我跟仙民通禀一声，说我还是得找她。
或许是我的喜悦之情无形之中流露在了脸上，白玉璞这次答应得很爽快，掀开纱帐，也不管仙母是不是看书看得入神，就大着胆子为我通禀。
仙母暂时放下书，一言不发。
此时的她却显得比刚才更加从容深沉。
“仙母娘娘，妙常刚才语言有差池，现在重新来请仙母娘娘下山。请仙母娘娘做了起义军的首领，去讨伐焦獠这个逆乱之子！”
仙母略有所动，问道：“你刚才说他是仙王，现在又说他是逆乱贼子，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化得这么快！”
“焦獠即使坐上了仙王的宝座，即使掌握着仙王的大权，然而他为政不仁，暴虐不堪，令整个仙岛的仙民都难以忍受他的暴虐，不仅毁灭了九贤仙王创造的一片祥和之象，倘若九贤仙王还在世，他的期望也白白辜负了。这样的人，怎么能称得上仙王？辜负仙王的人，他是乱臣贼子啊。”
“照你这么说，我们起义军打的不是仙王，而是乱臣贼子了？”仙母笑了笑，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仙母笑。
然而，所谓的笑也仅仅是抿着嘴唇，嘴角微微扬起罢了，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的脸上就恢复了以往的严肃。
“妙常，你可知道，要是真的照九贤仙王的意愿，那焦獠还做不上仙王呢。”
仙母像是在回忆往事，眼睛里面的东西格外深沉。
她说的这话我真是不理解了，难道焦獠的仙位不是九贤仙王授予的么？
“仙母，要攻打下焦獠这个逆乱之子，只有仙母才能做起义军的首领。万望仙母不要推辞，随妙常一同下山去吧。”
仙母被我的话打断了思绪，从沉湎的回忆中醒过来，笑了笑说道：“既是这样，我便答应出山了，只不过今日我是不会出山的，你先回去做好一番准备，准备得当了，我自然就下山了。”
仙母答应了下山，我真是欣喜若狂。
能得到她的金口玉言是多么不容易！
我努力抑制激动的心情，对仙母拜了又拜，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仙母连个送别的眼神也没有，依然淡然地拿起之前看着的那本书籍研读起来。
“妙常，你只管回去准备吧，仙母既然说了要出山，就肯定不会食言的。”
白玉璞甜甜地笑着跟我说。
说罢，开始腾出两手运气，照样想之前那样，只见一股耀眼的霞光发出来，天旋地转，顿时整个世界都在变化。
山洞的景致慢慢地变得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绿色。
转眼之间，就看到很多树枝交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在地上形成斑斑驳驳的亮点。
又来到之前的大菩提树下。
之前的童子已经不在树下了，估计是走了。
白玉璞也没有在我身边，只是她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过来：“妙常，趁现在道路还可见，赶紧下山去吧。”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白玉璞的声音又是那么真切，这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赶紧对着这棵大菩提树拜谢了，拜谢白玉璞的帮助，更是拜谢仙母答应了我下山的请求。
回去的路可比来的路好走多了，我们很快就到了浣素湖。
七丈仙人好像能估计到我现在回来似的，早已经派人在此迎接我了。
见到七丈仙人，我却有意想糊弄他一下的，便故意装作一副沮丧的神色。
宝珍和两个侍女很会察言观色，见我如此，什么也不问，也跟着装作沮丧的样子。
“大仙女，为何你这样惆怅？”七丈仙人关心地问。
“七丈仙人，我失败了啊。见到仙母，她楞说咱们是焦獠仙王的臣子，攻打仙王是逆乱，不肯下山帮我们呢。”
我叹了口气，故意把眉头皱起来。
七丈仙人却哈哈大笑起来：“大仙女，要是你真的失败了，你就不会回来了。我了解你的性子，你执着，不肯轻易认输，怎么会失败而归呢？哈哈哈！”
我也跟着笑起来，看来什么事情都不能瞒过七丈仙人。
我便将在会阴山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七丈仙人。
“大仙女，你准备怎么迎接仙母？”
其实，这个问题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开始思考了，既然我已经跟仙母说了不认焦獠是仙王的事，那就必须做出点动静来，表明我的立场。此外，因为仙母的特殊身份，我必须以死去的九贤仙王的名义去征讨焦獠，这样才能让大家都拥戴仙母，而不会背上逆乱的罪名。
“做一面大旗，上面书写‘清铲贼臣’四个大字，让懂文的人写一封文书，写上焦獠的种种为人臣子的罪状，让我们匡扶仙母，去讨伐焦獠这个乱臣贼子。另外，送信给天下所有的起义军将领，劝说他们归顺仙母。”我说道。
当然，这只是个大致的思路，作为一个将领，我只管做决策，小事情我都是交给手下人去落实的。
七丈仙人一边听一边笑着点头，以显示对我的支持和赞赏。当我说完之后，他却有点听不过瘾似的：“大仙女，还有一点重要的，我算了一下，再等十天，就是九贤仙王的祭日，大仙女何不趁此机会，大兴祭祀，以表明我们替九贤仙王征讨焦獠的立场。”
这点我着实没有想到，多亏了七丈仙人替我想到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七丈仙人就是我不可或缺的臂膀，失去了他，估计我都是个一无所用的残废了。
我拍着手，让他立即就这么办。
商议完这些事，天色已经很晚了，即使我现在是神仙，可是也不是磐石那样坚硬能抗，终究是要休息的。
今天宝珍跟着我行了那么远的一段路，我不忍心让她再来服侍我睡觉了，下令让她们三个自去休息，换了其他的侍女服侍我安寝。
仙岛的夜不是很长，只有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天就很亮了。
在这一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我睡得很熟，外面特别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我是个及其警觉的人，只要稍有一点动静我就会醒来，可是今晚，我睡得那么香甜，可见我就寝期间，士兵和手下们也在休息。
等我早晨梳洗了，用了早膳以后出去一看，才知道晚上他们都在忙活着。
大旗在短短的一个晚上就做好了。列满焦獠罪状的文书也写好了，已经抄写了十几份，派了一辆天马车，几个士兵乘在天马车上大声念出来。
另一方面，万俟带着他的士兵们在准备九贤仙王的祭祀典礼，在浣素湖以北的一座山顶上修筑祭祀台，准备祭祀品，忙得不亦乐乎。
这都是七丈仙人办事利索的结果。
我微笑着，心中暗暗赞赏着七丈仙人，也为自己得到了这么好的人才而高兴。
此时，七丈仙人应该正在监督文人以我的名义给起义将领写书信吧。
我顺着直觉，来到浣素湖一处笔墨纸砚房。
果然见到七丈仙人就在那里监督着。
刚才我看到万俟的士兵这样干劲十足，我知道，士兵们是被九贤仙王激起了劲头，那时候，我心中就起了一个计划。
我把七丈仙人叫到一边，只有咱俩人的时候，才跟他商议道：“万俟在准备祭祀的同时，是不是也要准备攻打仙军一下？”
“这是何解？”也不知七丈仙人是真不懂还是故意问我。
“要是焦獠的仙军也派人准备祭祀，我们便乘机举兵来个突击。要是他们不准备祭祀，那么他们乱臣贼子的身份就更加明确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