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陌生僧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苏护打量他许久，脑海中却始终是一片茫然。
他遭受打击后心智虽乱，但好歹还是能听出这灰衣僧语气中的敌意的。他好歹也是武林中的一代豪杰，当下并不急着动手，而是持剑对这陌生人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灰衣僧并不言语，径自揉身上前，单凭一对肉掌向苏护击去。对方不问情由便骤然出手，显见得是敌非友，数招过后，苏护已看出对方武功平庸，并非是自己的对手。
苏护并不欲与他多加纠缠，毕竟他现在一心只想杀萧婧而后快，于是出手之际不由得急躁了些，连出杀招。那灰衣僧左支右绌，左臂已被剑锋划破，招式渐露破绽。苏护瞅准机会一剑刺出，势要将对手一剑穿心。
谁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灰衣僧突然向后仰倒，堪堪避过那一剑。苏护一招落空，尚未及收剑，忽觉腋下一凉，竟似兵刃迫近。也算是他反应迅捷，疾退的同时挥剑守住要害，只听得铮铮十几声响，苏护已退出一丈开外，兀自喘息不已。
“袖里刀……你是……燕铁！”苏护瞠大眼眸，语气震惊。
萧婧本已扶着赤那走出十几步远，听到燕铁这个名字，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来。
灰衣僧道：“几十年未见，你倒还没有忘记袖里刀，”他冷笑数声，笑声干涩喑哑，听在耳中格外难受，“只是你却忘了，应该称我一声师兄不是？”
苏护警惕地看着他，手中长剑一直护在胸前不曾放下。
燕铁的目光落到杨一刀身上，眸底掠过一丝黯然，“可惜了，一刀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他有你这样一个父亲，所以注定只能得着这样的结果。”
听他提起杨一刀，苏护脸色登时大变，他咬牙切齿道：“都是你，你蓄意编出一套谎言来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燕铁冷冷道：“是不是谎言，你自己知道的最清楚，当年你串通江洋大盗给我设下埋伏，就是为了抢夺我的妻子，有这等禽兽不如的父亲，还不如当作他父亲已经死了好！”他怨毒的眼光在苏护脸上流连，“不过，你为了维持你正人君子的形象，还不是不敢告诉他你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在师兄死后照顾寡嫂，和师兄在世时就与寡嫂私通，说出去大大不同吧！”
苏护已然怒气勃发，当下也顾不得小心，持剑合身扑上去。燕铁说这些本意就是为了激怒他，当下便拔刀相迎，双方武功本同出一门，一时间激斗在一处难分胜负。
赤那见萧婧站着不动，忙拉她道：“趁着他们打起来，我们快逃吧。”
萧婧摇头，只让他先走。赤那急道：“你疯了吗？待会儿他们打完了再来对你不利，到时候可没有第三个人来救你了！”
萧婧的目光投向那激战的双方，坚定道：“杨大哥是应我所求，才会枉送了性命，我无论如何也要……”
说话间，那边已经分出胜负。苏护终究不是燕铁敌手，右肩中了一刀不说，腰腹间还狠狠挨了燕铁一掌，登时被打得鲜血狂喷，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伸长了手去够落在不远处的剑。
燕铁怎会给他再拿起剑的机会，当下狠狠将剑踢到一边，举了刀便要劈下。
斜刺里却忽然伸出一柄弯刀，架住了燕铁手中的刀。见是赤那和萧婧上前阻拦，燕铁冷冷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你们若是胆敢阻拦，便休要怪我。”
萧婧却站在苏护身前不退不避：“从前听杨大哥说起他的师傅，我还以为是怎样一个英雄豪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鼠目寸光的卑鄙小人罢了！”
她这般不留情面地相骂，燕铁登时愣了一愣，说不出话来。
萧婧又接着道：“不错，当初他与你妻子私通，设计陷害于你是他不对，但你不仅不亲自上门报复，让此事大白天下，反而把杨大哥当作报复的工具，害得他半生流离失所，你根本就是和他一样卑鄙，亏你还有脸面站出来！”
听着她的话，燕铁的脸色越来越差，半晌才道：“小妮子不要图一时口舌之快，你对一刀不也一直是这般利用？”
“不错！”萧婧眉尖一挑，“我是利用了他。”
燕铁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想让对方觉得理亏，不再干预他找苏护报仇的事。本不是光彩之事，却没料想到萧婧竟然爽快的一口承认，竟堵得他哑口无言了。
萧婧扬声道：“我自认对他不起，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遵从他的意愿，代他照顾好他在意的人。”
燕铁冷笑：“你想让我放过他的父亲？这么说，他最终还是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了？我告诉你，此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无论你怎么说，都休想阻拦我报仇！”
萧婧亦跟着冷笑，笑声更甚于燕铁的，她笑了片刻，才道：“亏你还是他的师傅，竟然连他的苦心都不曾明白过！他若是想认父亲，又何苦背负那样的名声在外漂泊？他这样委屈自己，一来是为了替他父亲赎罪，二来也是为了你！”
看到燕铁脸上的惊愕，她才继续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之所以一直不说便是为了你，想让你从他身上得到复仇的满足，不至于为了一个害过你的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她向前逼近一步：“敢问一句，就算我现在让开让你杀了苏护，你就不会觉得对不起杨大哥吗？”
燕铁倨然道：“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对不起一刀，报完仇后自会自杀相谢！”
萧婧勾起一边嘴角，轻蔑道：“我看错了，你不仅卑鄙，而且愚蠢！”
燕铁怒极抬掌，吓得赤那出了一身冷汗，萧婧却连眼睛都不眨。燕铁的手掌在她头顶上方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无奈放下。
“倘若杨大哥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他也不必如此自苦了！你们一个是他的师傅，一个是生身父亲，偏生没有一个能懂他的心意，真是枉为世人！”说完这一句后，萧婧便转身命令赤那带上杨一刀的尸身。
临走前她只抛下一句：“你们要死要活尽管去，若是想让他去得安心，就来好好安葬了他！”她转身不顾而去，气势凛然，竟让苏护也无言以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