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裴不明听完大夫对章娘子的诊断后便离开了。
春桃和夏云过来的时候，正巧和他错开。
暗卫见她们二人来了，把今日在章家的事情同她们交代清楚，就静候她们二人的吩咐了。
春桃和夏云先是去屋里看了一眼章娘子的情况，章娘子面容憔悴，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臭味，叫春桃夏云不适的抬手捂住了鼻子。
想来是昏迷的这些日子，章丞相就没有叫人好生照顾她，章家的亲信也不在府上，本人又被下了药昏迷不醒，自然无暇顾及这些。
“就这样放着也不好，糟蹋姑娘的院子，问问大夫给她擦洗妨不妨事。”若是不能这床榻过后还是换张新的来为好。
免得那天姑娘过来看，被熏到。
夏云明白春桃的意思，却还是止不住地蹙眉，这两人好歹夫妻一场，怎么就闹到此等地步了？
“大夫说不好挪动她，以防她身上的毒素蔓延，擦洗更不行。”暗卫动作迅速地去问了，回来道。
“你们且看着她，明日我们二人会再过来的。”
今日已经很晚了，她们得赶紧回去想姑娘禀报今日的事情。
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或许好些，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好及时过来通知她们。
眼见着黄昏了，春桃和夏云怎么还没有回来？卫双舒坐在书案前不断望着门口，就是去观了袁家迎亲的阵仗，也不必花费这么久的时间。
秋槿给姑娘端茶水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发怔，担心忽然出声惊到姑娘，她便没有叫姑娘。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时间确实有些晚了，春桃她们应当也快回来了才是，怎么到眼下还没有回来？
卫双舒除却担忧春桃和夏云，更多还是在想裴不明会怎么样办好这件事，他说得出口就是有把握能成。
若是春桃她们早些回来，她倒不至于这么担心，有裴不明在，此事应当会更加顺利才是。
怎么会这么久？
事情失败不要紧，最重要还是裴不明别被章丞相的人发现了。
“姑娘，春桃和夏云回来了。”秋槿轻声惊喜道。
卫双舒抬眸看向门口，见她们二人神色如常，提着的心便淡定了不少。
春桃和夏云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怎么措辞，姑爷忽然插手此事，她们贸然听了姑爷的安排来是不是不大好？
“今日的事情可还顺利？若是没办成也无妨。”
章娘子这边行不通，那再另想办法了。在京城做事，十有八九不能成，这是常事。
裴不明前世也没少在这些人手底下吃亏，他文武双全都尚且如此，何况她手底下的人还不如裴不明。
“那姑爷插手此事，姑娘知情吗？”春桃说的时候观察着姑娘的神色，言语间带着几分不确定。
“这时候紧张什么？你们几个平日里不还向着他说话，怎么到这种时候就不将他当成姑爷了？”裴不明就是功成名就后，他也不会害她。
他插手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见姑娘调侃她们，使得春桃的心安定了不少。
“这不是到了京城见多了狼心狗肺的男人，实在不大放心嘛。”章丞相和章娘子在京城恩爱的美名还在不少茶馆里津津乐道。
不论是江南时的温掌柜，还是眼下章娘子的处境，都给她们格外深刻的感悟。
卫双舒轻笑：“你们姑爷可是经过考验的人，他若是不想叫你们办成此事，不必他自己出手，便有千百种法子叫你们不能成事。”
眼下若不是他手底下可用之人太少，想必他还有更好的法子，把章娘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来。
“你们也不必过分担忧，婚姻大事遇不上良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们若是到了年纪，有了中意的儿郎我也是要细细考量才会放心把你们嫁出去。”
即使遇不上真正互相倾心的人，能嫁个性子纯良的老实人好好过日子也不错。
如若她们有了意中人，她也不会不放人，主仆一场也该好聚好散。
“哎呀，姑娘先别笑话我们。”春桃主要还是想先说正事，至于嫁不嫁人，她暂时没那个打算。
可她也不能断了夏云和秋槿的后路不是？
“那就说说，你们姑爷把这事办得如何，你满不满意？”若是事情没成，这时候春桃可就不是说这个，而是在骂人了。
卫双舒单手支着下巴，眉眼含笑地望着她，期待着她的下文。
春桃一时语塞，她自然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此事若是换做其他人来做，或许未必能做成，对此春桃才算是自心底把这位姑爷当成半个主子来看。
“那看来，裴公子这横插一脚，做的还不错，叫我们春桃无可挑剔了。”卫双舒笑着道。
看来裴公子在春桃心中的地位，也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高。
“姑爷确实做的不错，姑娘可想好要怎么报答姑爷了吗？”夏云好奇地追问道。
卫双舒闻言一顿，她还真没想好怎么报答他，不过也不必着急，她的生辰近在眼前，要着急也是他先着急给自己送些什么做生辰礼。
“且容我好好想想，先不着急。”她会想法子报答他，但还不是现在。
“多亏了姑爷的安排才叫此事顺利做成了，姑娘可不能忘了报答姑爷。”春桃也笑着调侃道。
卫双舒正了正神色：“先说正事，咱们的人没被章家府上的护卫发现吧？”章家之前守卫森严，就是她的人也只能远远地在外边查探。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得姑娘您去问姑爷了。”
春桃问了暗卫，暗卫只说跟着姑爷走，一切很是顺利，根本没有惊动章府的护卫。
“章丞相书房那边起了火，丞相府的下人又正好在偷懒，烧了好一会儿章家的人才发现，我叫人去打听说是烧了章丞相不少的藏书字画。”
“把章娘子院子里看守的护卫也调过去，这才把章家的火灭了，可这书籍字画却是损失了大半，残卷还送去京中有名的画师哪里修复。”
卫双舒摸着手边的茶盏，听着二人的话细思着。
能熟门熟路的行走在章丞相府，那么裴不明须得对章家必然很是熟悉，而且这把火烧得太巧了……
偏偏就在书房那边，还是藏书字画之类的宝贝，他既然对章家很是了解，想来悄悄地放把火也不在话下。
若说不是裴不明做的她都不信，若是烧的其他地方，看管章娘子院子的护卫是不可能擅离职守去灭一个火。
府中护卫，除却主家那便是管家最大，管家叫他们来灭火他们也不敢不从。
管家之所以敢调动那边的人，还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是章丞相的爱物，这一把火烧干净了他这个管家自然也就做到头了。
他就是故意烧的哪里。
顺顺当当就把所有人都引开了，剩下的事情便放心交给了她的暗卫。
“其次就是章娘子眼下奄奄一息，毒素蚕食身体太久了，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章丞相大概半年前就开始给她下毒药了，只是药量较小，若非天长日久，还真没有如此严重。”
卫双舒记着她上辈子初到京城的时候，章娘子和章丞相还算和美，怎么今生这变化来得这般快？
看着两个丫头唏嘘的神色，想来是这些时日遇见了这么多人渣心有余悸吧。
这京城，知人不知心的伪君子可多着呢。
“不急先保住她的命，醒来了，咱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章娘子若是不配合，那么到了雍王妃那边照样也是一个死。
“先叫暗卫把她看住了，若是醒来，或是被章丞相的人发现都无比速速来报。”
尽管还不知道章丞相何时会发现章娘子不见，可这防范的准备还是要做，不能到时候手忙脚乱。
最起码今日章丞相是不会发现章娘子已经不见了，待他吃完酒席回来，下人定要把今日的事情向他交代明白。
章丞相明日还要上朝议事，自然不可能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一到府上管家必然会向他禀明此事，他顾着生气自然无暇顾及章娘子。
“那姑爷那边若是也要过问……”
卫双舒抬眸看她：“若非是同我对着来，你们大可对他放心。”她自认二人之间相处得不错，若非不得不走到对立面的境地，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只要不成为敌人，她们之间不会有刀剑相向的那一日。
“春桃明白了。”
姑娘对姑爷这般放心，春桃和夏云反倒是不放心了起来。
“章娘子的事情就说到这，还有别的事要说吗？”人一时半会也醒不来，那就先放一放。
今日袁、王两家结亲，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不应该啊……
姑娘一说完正事就不正经了，因为这些天在闷在屋里无聊，就想听外头的趣事。
“姑娘打算在江南还是京城成婚？”春桃没有直接答话，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应当还是回江南办，不过主要还是看阿爹阿娘的意思，我没什么想法。”在哪里办不是办？
不论在哪里办，阿爹阿娘都要大大的办一场，裴不明的父母都葬在江南，不论怎么说都是要回江南去看看他们二位。
“今日瞧见袁家的迎亲队伍了？”卫双舒试探性的猜了一句道。
“姑娘，你是不知道迎亲的那个袁公子，眼底青黑的跟三天三夜没睡一样，好好的一场喜事一点都不喜庆。”
夏云看见他那模样都觉着晦气不已，不情不愿就别娶妻。
“小丫头气性还挺大，他那副模样也是丢袁家的脸面，别气坏了。”袁家公子中看不中用，只是个花架子罢了。
作为世家大族的公子哥，这袁公子也算是纨绔子弟之中的异类，他这人没什么心眼，又被青楼那个女子哄得团团转。
眼底青黑，说不准是昨日还流连于烟花之地夜夜笙歌，一早又被袁家人拉起来招呼宾客，没能睡好可不就是这模样？
“还有王家给王姑娘准备的嫁妆，实在有些不够看……”
“其中有好些都是空的，抬着嫁妆的人轻松得很，就像是抗了个空箱子一般。”夏云别的或许看不准，可是在抗东西这一块却是很有把握。
好歹看着镖局送了那么多次镖，东西该有多重，她心底都有数。
“嫁妆这块是虚抬，想来是王家娘子为了脸面才如此，这种事情在京城是常有的事情。”
何况，王家姑娘嫁到袁家本是就不是平等的嫁娶，是王家姑娘搅黄了袁、夜两家的婚事，她是不得已才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想来在袁家也不会受到多大的重视，而且袁公子这夫婿又沉浸在青楼女子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显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情谊。
再者就是袁娘子这个当家主母，本就对王家姑娘多有不满，想来不会轻易将管家大权交出，所以王家姑娘到了袁家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如此想来，王家娘子自然不会在嫁妆这块多多给王家姑娘添妆叫她拢住袁家公子。
因为左右都捞不到什么好处，这个女儿也只能沦为弃子，给她准备嫁妆都不错了。
“姑娘，你不才到京城不久吗？为什么对这些事情很是了解的样子？咱们可都是一起到的京城，消息还是我们打听的……”
卫双舒淡定地抬眸：“舅母同我说的。”
她若是说了实话能叫这三个丫头吓死，毕竟什么前世今生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她们平日里也只是将信将疑。
实话实说，她们也不会信，倒不如淡定扯个靠谱的谎言来搪塞她们。
春桃三人半信半疑地对视，这种事情季大娘子她们会同姑娘讲吗？
“待到袁公子那个小妾进门，王姑娘还有的受呢。”她一个出嫁女，王家那边是鞭长莫及，袁家这边她无枝可依。
还要同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斗智斗勇。
这日子可没什么盼头。
“王家姑娘背后不是靠着王家吗？怎么说也该给自家姑娘撑腰才是，怎么会叫她在袁家受苦？”
世家大族那么爱面子，怎么着也要维护自家姑娘才是。
“王家比不得袁家，若不是太过分的事情，王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眼，不好干涉袁家内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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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最近陛下对进京述职的大臣多有不满，说不准就要调动他们这些在京城的人去地方历练，万家大人恨不得皇帝陛下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
好不要被调到地方做事。
“除非，王家姑娘同袁家人鱼死网破，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但卫双舒觉着王姑娘暂时还没有那个魄力，眼下王姑娘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父母亲放弃了，加之她这十余年来没少被灌输以家族荣誉为重的思想。
即使受到袁家的欺负，她可能还是会先忍下来。
只能期望她在被那青楼女子逼入绝境的时候能有些作为了，这位姨娘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夜姑娘这种性子上辈子都被折腾的死去活来。
更不用说娇生惯养十余年过来的王姑娘。
那青楼女子身上还揣着一个袁家人格外重视的孩子，又有袁家公子撑腰，王姑娘势单力薄对上这么一个狠角色……
“袁家公子那个青楼的相好怀了几个月了？”能不能在开春之后见到一场好戏，可就指望这个孩子了。
“大致快五个月了，听说胎相不是很好，一直叫袁公子留在青楼陪她。”夏云也是在看袁家迎亲队伍的时候，不经意间听了那么一耳朵。
不确定是真是假。
卫双舒算了算时间，手指轻叩了两下桌面，这么算来说不准还真能见到这个孩子出生。
袁家人可宝贝这个孩子了，尽管说是青楼女子所出，但是袁家三代单传，能一举得男格外不易，自然也就多偏爱些。
“袁公子给她请大夫了吗？”迎娶正妻前后一个月，都不准纳妾。
袁公子天天往青楼跑也是这个缘故，正妻没进门，妾不能进门这是规矩。但是架不住袁公子对她们母女上心，想来没少给她请大夫。
“姑娘不会是想安插咱们的人过去罢？”夏云闻言猜测道。
“不，只是叫咱们的人过去把把脉，顺带着给袁家公子也把把脉，说不准有什么意外之喜。”
上辈子袁家对外宣称是夜家姑娘善妒，不能容下庶子，又无福生养，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她上辈子听了便觉着不对劲，猜测了一些不大好的东西，却碍于那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好再随意提起便只能放在心里了。
“要医术好的过去，最好还要机灵点，事成后便写信告知于我。”若是印证了她的猜测，那王家姑娘也不必留在袁家受苦了。
经此一事，想来她也会收敛不少。
三人一头雾水，只当姑娘是好奇那女子怀胎多少月了，并没有多想。
“好，我们尽快安排可信的大夫过去。”
秋槿下去把今日的晚饭给端来了，今日姑娘的胃口倒还算不错，中午都吃得比昨日多了些。
今日能多吃就多吃些。
“姑娘先用晚饭，有什么事等用完饭了再吩咐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