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大雪，给原本就已经天寒地冻的燕京又添一层冰冷，鸾鸳在外面舀了一些干净的雪，煮成茶，待柳怡柔起床后饮用……
可柳怡柔还没起床时，匈奴汗王便遣人来报了，请皇后娘娘起床后前去汗王营帐议事……
昨夜睡前，柳怡柔曾吩咐过，若是汗王派人前来通传，一定要叫醒她！
鸾鸳叫她起床，听得是汗王派人前来通传，抿唇一笑……
身着紫色云锦纹薄袄，将绛红色狐狸披肩裹在身上，额间低垂明珠，虽然简单，却仍旧是华贵无双……
“参见娘娘……”
眼角处留有淡淡的倦意，汗王瞧着，陪笑说道：“是否惊扰了娘娘清梦？”
柳怡柔微微摆手，“无妨……汗王将本宫找来可是契约已经拟好了？”
汗王原本就带着些许干笑的面容此刻更是将这抹尴尬留在了脸上，触手摸了摸唇边的胡子，眼珠子一转，开口笑道：“是这样的……娘娘也知此事关系重大，可否容臣思索几日再做决定？”
柳怡柔眼波一瞥，淡淡笑道：“也可……”
大早晨确实是扰了她的清梦，却又是一番吞吞吐吐的说辞，汗王必定打得是拉锯战的主意！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暗自腹诽：“赫连渊，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她确实让金甲军查过，吐谷浑的使者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到了匈奴，与赫连渊也是一番商谈，更是许了赫连渊三座城池，目的就是为了联合匈奴共同对付大晋！柳怡柔到来之后，赏与赫连渊美女数十，金银无数！这些恐怕够他一生便是衣食无忧……
于是，他陷入了两难……
与吐谷浑结盟，和他国接壤的三座城池尽归匈奴！此三城，乃是联通西域之路的城池，想必有了这三座城池之后，匈奴与西域的往来定会频繁，因此而带动商业贸易……
与大晋结盟，受封匈奴王，赏赐黄金白银无数，美女无数！这让赫连渊这个一项爱权色之人心动不已……
当双方都可以给他带来不同的利益，而这些利益偏偏又是他所追逐，贪恋的！二者兼收的心思便蠢蠢欲动了……
赫连渊的心思，便是应了古人的话，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然，古人则有下句。二者不可兼得，舍鱼亦或是熊掌？
城池虽好，但也需有命享之用之！金银虽多，亦是有数，但有强者撑腰，方可在敌面前狐假虎威……
赫连渊是个聪明人，舍弃什么，相信他会有抉择……
而柳怡柔也会适当的帮他一把……
鸾鸳煮的雪水茶，清新无比，匈奴的雪，干净纯洁，白牡丹清香四溢……
捧着青翠琉璃盏，轻抿一口，唇齿留香，眯着眼睛感受茶香，思绪放佛回到了远在千里的大晋，洛阳城没有终年白雪皑皑的雪山，却有着四季分明的春夏秋冬！绵延数里的毡帐，有着游牧民族的粗犷与豪放，可终究比不上江南的小桥流水，细雨迷蒙……
“启禀娘娘……玄净求见……”
鸾鸳从外间走了过来，打断了柳怡柔思乡心绪和品茶的情趣！
微微睁开眼，眸中凌厉的说道：“传……”
玄净在帐外弹去一身的雪绒，掀帘进帐，带入一股冷风，吹得站在一边的鸾鸳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玄净歉意的看了看她，鸾鸳却在他脸上瞧见了满目的担忧……
支走了懂汉话的桑珠，柳怡柔也是深色紧张的瞧向了玄净，直直的盯着他看，想要从他的眸中读出一些端倪……
“参见娘娘……”
玉手一摆，急匆匆的便问道：“怎么样？”
“回娘娘，吐谷浑使者昨夜在帐中突发疾病而亡……”
“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神色恢复了自然，将放下的茶盏重新端起，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睨着玄净，“辛苦了……”
玄净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然的笑了笑！
待得一盏茶饮完，柳怡柔吩咐鸾鸳，“你去将本宫带的白牡丹挑出一些极品，然后送与靖云王子处……”顿了一顿，又道：“在从其他茶品中选出几样，分别送与其他王子处。将上好的铁观音送至太子赫连和那里……”
从柳怡柔和玄净的表情和对话中，鸾鸳也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了！此时前去给各位王子送茶，定是还有一番深意，她心知肚明……
“是……”
从茶盒中挑出了一些白牡丹，装在一个小罐子里，小心翼翼的揣在袖筒间，便向靖云王子的毡帐走去，刚准备请人通报，却见王子猛地掀开帘子，穿戴整齐的出来了，鸾鸳连忙上前行礼，“奴婢参见王子……”
眼角微斜，瞧着王子脸上神色匆匆，在听到她请安之后，面具下的神色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姑娘有事？”
鸾鸳笑了笑，将小罐子递上，“昨日匆匆，娘娘未曾想起，刚刚想起，这不，带来的些许好茶命奴婢送与王子……”
靖云王子接过罐子，掀开盖子，清香扑鼻而来，他握在手中晃了晃，“多谢皇后娘娘……”
鸾鸳又是福了一福，“那奴婢就不打扰王子了，奴婢还要去给其他王子送茶，奴婢告退……”
刚转身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靖云王子说道：“稍后再去送茶吧！父王召了众位王子议事！”
鸾鸳回身，弯身道谢，“多谢王子提点……”
回到营帐中，鸾鸳回道：“奴婢已将茶送至王子处，汗王召见了众位王子议事，奴婢是否要等众位王子议完事后再去送茶？”
“不必理会王子是否在帐中，需得把礼数做了周全。若是时候再去送茶，恐怕会落人话柄，怕有打探消息的嫌疑……”
柳怡柔执着针线，在绢布上绣着鸳鸯……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
瞧着鸾鸳又顶着风雪出去，她也没有心思再去绣花，叹了一口气，神情却是有些落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变了，变得连自己有时候都会唏嘘，这还是以前的柳怡柔吗？还是以前心善纯良的柳怡柔吗？
是从什么时候，只想单纯保护自己的她变成了一一谋算的她！改变她的究竟是那个皇宫还是她一国之母的地位，亦或者还是，她的心思，她的仇恨……
等到鸾鸳一一的送完茶回到营帐时，瞧见柳怡柔在发呆，鸾鸳回道：“汗王召各位王子议事，娘娘不派人去监视吗？”
柳怡柔听到她的疑问，淡淡的笑了笑，“还需要监视吗？汗王召集王子无非是商议对策，吐谷浑使者死了，且是死在了匈奴，你觉得吐谷浑会愚蠢的相信使者是暴病而亡吗？汗王现在定是焦头烂额的在想对策，一旦吐谷浑使者身亡的消息传了出去，匈奴便犹如了两面夹击！”
“两面夹击？”鸾鸳又给她续上一杯茶水，却是不解看向她！
嗤嗤一笑，柳怡柔低头看向鸾鸳，却是将话题转开，“鸾鸳可有心上人？”
猛地被问及小女孩的心事，鸾鸳脸上一红，忸捏的答道：“娘娘又在戏弄鸾鸳了？”
柳怡柔莞尔一笑，拉过她的手，说道：“你从七岁起就跟着我，现在已经整整九年了，当初我们一同被送往宫里为婢，我心心念念对不起的人便只有你一个，是我将你从京城带到了西北，又把你从西北带进了王府，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却落了一个充为宫婢的下场！”
“娘娘……”
鸾鸳被柳怡柔的神情吓到了，她出去送茶时还瞧见她神色异常，这才多大点的功夫啊，就这么失魂落魄了……
柳怡柔抬头瞧她，苦笑了一声，“若你有意中人，本宫亲自为你指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没等鸾鸳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了桑珠的声音：“娘娘，汗王请娘娘前去议事……”
柳怡柔起了身，伤春悲秋的那抹失落已经不见，眼波凌厉，唇边含笑的应道：“本宫这就去……”
刚出门走了几步，便听见有人叫她，“参见皇后娘娘……”
抬头看去，却是匈奴太子赫连和……
柳怡柔不动声色，笑道：“太子找本宫有事？”
赫连和眼中荡着邪气，唇角勾了勾，“父汗找娘娘有事相商，娘娘去了，定会如愿的！”
“呈太子吉言……”
柳怡柔仍旧平平静静，也不与他争口舌之快！
到了赫连渊的营帐，赫连渊皱着的眉梢缓缓舒展开来，即刻上前问安，“参见娘娘……”
柳怡柔走过他身边时，眼角斜斜的从他身上一瞥而过，朱唇噙笑：“汗王找本宫有何事？”
赫连渊一挥手，在一旁时候的那个侍卫呈上一卷帛书，赫连渊双手呈上，笑道：“本王已命人拟好契约，请娘娘过目？”
柳怡柔轻笑着说道：“可容本宫回帐仔细阅览？”
“娘娘请自便……”赫连渊笑着对柳怡柔说道，但是柳怡柔看的出来，他眼中原本的隐瞒现今已经变成了热切，看穿了他的心思，柳怡柔仍旧是一笑了之，墓鸾鸳接过契约，便回了自己的营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