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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终)

当顾韶华再次睁开眼时,已然置身承德殿,她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顾韶华皱了皱眉,头...好痛...嘶...肚子也好痛...她微微抬头看向了周围,床榻边已经围了一圈人,赵子晏,扶风,南鸢,阿召,眼中无一不是关切的神色,还有三四太医跪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顾韶华闭着眼摸了摸肚子,心知自己的孩子已经没了,悲怆的神色一闪而过,纵然心中绞痛却也不曾表现出来。

只是泪水不曾停下,无论怎么闭眼,顾韶华的眼泪都止不住,看得周围人一阵揪心。

“皇嫂,别太伤心了,孩子还会有的。”最后还是赵子晏忍不住,开口安慰道。

“是啊,师妹,你就别太伤心了,皇上他...和孩子都会回来的。”扶风也不忍看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师妹变成这幅模样,跟着赵子晏附和道。

“娘娘,您吃点东西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南鸢在一旁已经急的哭了出来,她自小便跟着顾韶华,跟着她到空音谷修佛,跟着她回丞相府不染世事,跟着她到这皇宫做囚鸟一般的皇后。顾韶华一路的艰辛欢愉她都看在眼里也陪伴着她,但顾韶华这幅模样,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让她怎么能不心疼?

连阿召也在旁边低低吼了几声说:“顾韶华你赶紧好起来啊,好起来我还要带你走遍这天下每一处呢。”

可顾韶华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环抱着自己的身子,眼泪不住的落在被子上,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传不进她的耳朵。

顾韶华此刻只思念赵子懿,回来的队伍里没有赵子懿的身影,甚至连她和赵子懿唯一的牵连——孩子,也都没了。顾韶华想到这些就止不住眼泪,霎时泪流满面。

赵子晏,扶风几人看着都心疼,却有无可奈何,只能静静的站在顾韶华床前,看着顾韶华流泪却无能为力。

不知为何,顾韶华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赵子晏几人惊异的看着她擦干满脸泪水,看着几人强颜欢笑,随即传了膳食过来。

原来顾韶华哭着,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个梦,梦中曾说,霓裳仙子和魔尊星痕需经历十生十世的爱恨别离求不得,十生十世生离死别后才能在一起。

而且梦中还说,第十一世的他们,是人间的一对帝后。

顾韶华心中突然澄明无比,第十一世,人间帝后,顾韶华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和赵子懿就是这一世的霓裳仙子和魔尊星痕。

她们已经经历了十生十世的爱别离求不得,他们已经可以修成圆满了。所以,这一世,她和赵子懿应该会在一起的,顾韶华坚信这一点,这一世,她和赵子懿定会在一起幸福安康,赵子懿一定没有死!

这个念头如星星之火一般燃遍顾韶华的心房,燃起顾韶华心中燎原般的希望。这才让顾韶华打起精气神,照常起来用膳。

可面对赵子晏他们的询问,顾韶华却总是避而不答,但顾韶华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生活,每日照常生活,礼佛用膳,处理朝政,顾韶华一样不落。

她相信,赵子懿一定还活着,她坚信,赵子懿一定会回来找她,所以她要把赵子懿打下的盛世江山治理得好好的!等着赵子懿回来。

“娘娘,晏王,该吃饭了。”这日,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顾韶华却还在书房批阅奏折,和赵子晏一起商讨国事。南鸢已经来叫了很多遍,奈何他俩都置若罔闻。无奈之下,南鸢只能把膳食端进来。

“放那吧。”顾韶华头都没抬,吩咐了一句就继续和赵子晏讨论事情去了。

“皇嫂,我觉着这里应该再开辟一条河渠方便运输。”赵子晏在顾韶华绘出来的地图上点了一个地方,说道。

“这里...”顾韶华看着赵子晏手所指之处,微微沉吟一会,点了另一个离赵子晏不远的地方,说道,“应该移到这里才是。”

“这里浮梁是建黎和齐华的交界处,若在这里开一个水渠,便可沟通建黎,齐华,管阗,儒鞍四个地方,西通原来墨国,北到远处离国,不是更好?”顾韶华一点点和赵子晏分析道,全然把南鸢给忘了。

“确实...但是...”赵子晏看了看,他刚刚也想到了这个地方,但是此地地势凶险,怕是开渠难办。

“这里开渠可绕山而开,顺着山路往下流,也会成为一道不错的景致。”顾韶华似乎看出了赵子晏心中所想,再次开口道。

“娘娘!用膳了!”南鸢听着顾韶华和赵子晏的长篇大论,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她却知道现在这两个人必须要吃饭了,不然这事还没商量玩呢,两人就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可不行。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顾韶华每日都照常生活,照常吃喝,在赵子晏的协助下,井井有条的打理朝中事物,一刻都不让自己停下。因为顾韶华知道,一旦自己停下,就会忍不住的想赵子懿,如魔般的思念霎时间就会袭满她的全身,让她精神恍惚,不得好好的做事。

赵子晏也知道顾韶华心里的苦楚,对此倒也没多大反对,只是确保顾韶华的身体扛得住就好了。

而这段日子里,朝中不时有些声音,说要赶紧另立新帝,为赵子懿设立衣冠冢,让他安息。却一次次的被顾韶华和赵子晏给压了下去。

顾韶华一直断言赵子懿没有死,撑着她这么久的也就是这个执念。而对于顾韶华的执念,赵子晏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和顾韶华一样,也感觉赵子晏没有死,他可以与顾韶华可谓是感同身受。

那一次泥石流中,她们一队撤离的很快,赵子懿当时是为善后才留下来的,以前每一次他们都是这个阵容,有人逃兵者,都要军法处置!赵子晏却没想到这一次,却让赵子懿把命给搭了进去。

后来赵子晏也派人去找过赵子懿的尸体,却是一次次的无功而返,赵子晏因此才相信赵子懿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尸体都没看到他绝对不会相信赵子懿已经死了。

赵子晏和顾韶华执拗的相信赵子懿没有死,对赵子懿却还保有着一分希望。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转眼便要到了春节。

春节将至,天气也寒了下来,日日落雪纷纷,承德殿已然被大雪覆盖。

而此时,皇宫里再次张灯结彩,每年新春,宫里总是要开一场宴会的。今年虽说赵子懿不在,但宴会也是照常开了的。

宫廷宴会的规模庞大,文武百官齐聚一堂。顾韶华看着他们欢笑吵闹,欣慰一笑。

“皇后娘娘,臣有一事请求。”宴会将将开始不久,一大臣突然出列,附身行礼,队伍中高位处的顾韶华说道,眼眸不是瞥向她身旁空着的龙椅。

顾韶华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渺无音讯一月有余,国不可一日无主,臣恳请皇后娘娘退位让贤,另择新帝。”那大臣跪下说道,顾韶华听完脸色却是一黑。她和赵子晏一直坚信赵子懿没有死,故而一直未立新帝,靠着他俩撑起了整个朝堂,难道在这些大臣眼里,就变成了他顾韶华贪图荣华富贵,占着高权不放么?

顾韶华本想呵斥那大臣几句,脑中却突然一个激灵,耳畔仿佛听见赵子懿那霸道又带着柔情的声音,一遍遍地呼唤她的名字。

“顾韶华...顾韶华...”顾韶华猛地起身,在一众大臣诧异之下,连鞋都顾不得穿便离开了大殿。留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顾韶华跑出大殿,只见外头白雪纷飞却空无一人,顾韶华失望的垂了垂眸,想要走回去,赵子懿的声音却又在她耳边想起,久久不曾散去。

顾韶华猛地一激灵,开始往宫门口狂奔而去。她赤着足沿着长长的宫道跑向城门,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一路跑到宫门口,撞见宫门口的守卫正在把酒言欢,却突然见到皇后赤足出来,赶忙站好恭恭敬敬地行礼。可顾韶华却没有心思理他们,她驻足在宫门口,闭上眼睛感受那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似乎是有意指引一般,顾韶华微微静了静心,便清楚的听到那声音的来源——在西街桥头那边!

顾韶华顾不得已经被冻红的双脚,猛然睁眼就往西街桥头跑去。

顾韶华离开不久,赵子晏也随着到了宫门口,抓住几个喝酒的守卫就问道:“皇后娘娘去哪了?”

那守卫被这一前一后两个人给吓蒙了,战战兢兢地指了指西街的方向,才被赵子晏猛地甩到了地上。转眼间,赵子晏就不见了身影。

顾韶华一路奔跑,来到了京城的大街上,除夕夜的街上人头攒动,张灯结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好不热闹。顾韶华茫然的在人群中环顾四周,突然选定方向又随着人流跑了出去。

人流涌动的大街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位赤着脚有些邋遢的皇后,顾韶华沿着大街,顺着人流一路奔跑,好像赶赴一场最华丽的盛宴一般,焦急,匆忙。

终于,在城中小河边的桥头,顾韶华看到风雪中一人傲然耳里,一手执伞,一手放在后背。

那人只是静静站着,却好似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气一般,纵是在茫茫风雪中,他却是那么孤傲,那么显眼。

好像与这茫茫风雪格格不入一般,顾韶华一眼就看到了那人,那人似乎也在看她。顾韶华只觉眼眶一热,泪水已经止不住留了下来。

顾韶华一路狂奔而去,眼前人的容貌渐渐清晰起来,顾韶华的步子却变得慢了。她不敢上前。

谁知道,顾韶华此刻是多么害怕,怕这只是她的一场梦,好像那千千万万个日夜里做的一场梦一般,只要自己一靠近,那人便消失了,她还是躺在承德殿的床榻上,泪湿枕巾。

是了,如顾韶华千千万万个梦一样,在风雪中傲然挺立就是赵子懿,她心心念念的赵子懿。

赵子懿本是在桥头茫然四顾,看着京城的繁华,却不敢上前一步,可此刻,见到顾韶华向他飞奔而来的身影,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将伞一抛,弃伞上前,把顾韶华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顾韶华呆呆的看着眼前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她才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赵子懿他...真的回来了!顾韶华清楚的听到眼前人在她耳边,带着眷恋,带着思念,带着他一如既往的霸道,轻声叫她的名字:“顾韶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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