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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东极寺是二人记忆的开始,当她还是情窦初开的人界九公主,当他还是东极寺的灵光小和尚的时候,二人心中最美好的时光,便是在东极寺度过的。

婀娜在到达东极寺的那一刻,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了什么,直到婆祖罗将她拉到了他们以前常去的桃花园的时候,婀娜才意识到婆祖罗想做些什么。

那时,已经是六月底七月初的样子了,可是,桃花园却开着鲜艳的桃花,开满了整个园子,就像是正当季时它们该有的样子。

而更加奇特的是,还有着一片一片的花瓣从空中一点一点的落下,飘飘洒洒,格外迷幻,不由得让人心神荡漾起来。

婀娜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婆祖罗站在她的面前,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轻轻说着,“婀娜,还记得这里吗?”

婀娜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地方,虽然她只呆了七年,可在她心中的地步其实并不低于落霞镇,他们的那个家。只是东极寺实在是太过玄妙,即便是婀娜在恢复了上仙之位去人界,凭着她的法力,依旧是无法找到东极寺的所在。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东极寺也就成了婀娜心里,一个关于曾经美好爱恋的一个隐秘的所在,所以此时此刻,婀娜看到东极寺,不可谓不动容。

婀娜突然开口说到,“阿祖,你带我来这儿想做什么?”

婆祖罗深深地看了婀娜一眼,“带你做一件我很久以前就应该做的事情。”

婀娜有点疑惑,看了婆祖罗一眼,而婆祖罗只是笑着看着她,接着,对着她伸出了一只手,悬在空中,等着婀娜接过。

婀娜不假思索的握上了婆祖罗的那只手,二人相视一笑。

接着,婆祖罗拉着婀娜的手,向着桃花深处走去。就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婀娜突然发现面前的婆祖罗产生了变化。譬如说,他的个子变小了,还有,他身上那件大红色的长袍变成了以前她很是熟悉的那件白色袈裟,而他那头飘逸的长发,也变成了以前一样的光头。俨然就是当年的灵光和尚小时候的模样。

接着,婀娜发现自己也开始有了变化,她先是看着自己被婆祖罗拉在手中的手,慢慢的变得小了,然后,她身上原本的七彩霓裳羽衣变成了以前她穿了很久的红色袈裟,最熟悉的莫过于,她的个子的变化,她可以再次仰着头看头上的桃花一片一片的飘落,就好像,很久以前一样。

婀娜猛然反应过来,婆祖罗这是要让他们二人变成他和自己都是小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婆祖罗感觉到了婀娜身子的变化,却并没有转过头来对婀娜说些什么,只是拉着婀娜的手,走到了以前他们常常坐着的那块石桌旁边。

婀娜轻轻的坐在了石凳上面,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她的手该放在哪儿好,毕竟已经过了一百多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婆祖罗看出了婀娜的局促,于是也坐在了婀娜身边,握紧了婀娜的手,对着婀娜说到,“婀娜,我带你看看,我曾经的梦。”

曾经的梦?婀娜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婆祖罗一眼,而婆祖罗却是将婀娜的脸摆正了,就在那一瞬间,二人面前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画面里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

“婀娜,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灵光缓缓睁开眸子,向来深邃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眸带着丝丝暖意看向婀娜。

婀娜放下手,咧开嘴,“好”

“别笑了,比哭还丑。”灵光起身,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口中话语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寺后有一桃花园,每年花开的时候,婀娜总日日缠着灵光陪她看桃花,灵光从来对婀娜的请求拒绝不了,于是每年三月下旬,两人总日日腻在桃花园。

园内有一石桌,石桌旁有两个石凳,原本园内什么都没有,婀娜三岁那年硬是央求灵隐将寺内的石桌石椅移了来。

“无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回头才是岸、去去莫迟疑。”

“万事皆缘、随遇而安。不知谁知?知谁不知?诸佛皆知,唯我不知。”

婀娜竟轻轻笑了起来,“灵光哥哥,你怎么全部都说佛经之言了?你没有话和我说吗?”

而后一双眸子盯着灵光的眼睛,灵光看着她眼里的世界,心神恍惚。

“不可说,说即是错。”

“那便让我来说吧。”婀娜收住了笑脸,小小的脸上一片严肃。“我在东极寺呆了七年,我一直以为我会在这里很久很久,或者你成了佛,成了大英雄,或者是我死去。”

“是啊,我还这么小,我才七岁,可是我感觉自己已经活了好久好久,每个和你待在一起的日子,我都把一天分成十二个时辰,每一个时辰都算着要怎么过。从小我就知道,你是佛门中人,你这一生是为佛而生。我甚至在想,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成佛?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我只知道,我每天看不到你会很慌很慌,我叫全寺的人为师兄师伯,我只想叫你灵光哥哥,就算你不理我,只要跟在你身后,我就觉得很开心…”

婀娜声音越来越低,直到说不出话,缓缓垂下头。

灵光右手握紧,身上本来浓郁的佛光此刻竟缓缓散开,仿佛就要消融。

“婀娜,你还小,以后,你会遇到很多人。”

婀娜猛然抬起头,“灵光哥哥,你可不可以还俗,你和我一起回宫,好不好,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灵光身子一怔,看着自己面前小小的一团,这个人啊,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亦步亦趋,突然就这么大了。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灵光不动如山,面色一片虚幻,“婀娜,你该走了。”

“灵光哥哥,佛家不是说大爱世间万物,不是说要普度众生吗?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呢…”

灵光听罢了后,突然伸出了双臂,轻轻将婀娜搂在怀里。

婀娜娇躯一怔,随即嵌在了灵光的怀里,也伸出手臂,环抱着灵光。

“婀娜,来世,我定不入佛家。”

婀娜咧了咧嘴,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得把自己的头埋在灵光怀里,却猛然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一滴水珠划过,顺着脸颊,滑落,掉在了灵光的白色僧袍之上,金光闪闪,分外亮眼。

水珠落在僧袍上,结成了一粒金珠,婀娜捡起金珠,小心翼翼的捧起,笑的格外灿烂,眼眸盯着灵光的脸说,“灵光哥哥,这是不是就是婀娜的眼泪啊。”

灵光有些愣,脸却突然变了色,他突然不敢去看那个小丫头,他撇开了脸,语气有些僵硬,“婀娜,东极寺不适合你,你该回去你的世界的。”

婀娜却笑了笑,把手上的泪滴拿起,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将泪滴小心翼翼的装了进入,却在放进去的那一刻,金色的珠子化成了一滴真正的泪,打湿了锦囊。

婀娜突然不知道要做什么,那锦囊拿在她手中放也不是,收也不是,她只得紧紧抓住它。

“如有来世,如若我们再见,灵光哥哥,能不能不要抛下婀娜了?”

……

而在婀娜走后,灵光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那个梦里,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在那个梦境里,婀娜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就看见了灵光和尚待在她的床边照顾她,然后,两人一同请求灵溪和尚,将婀娜留了下来。接着,两人便又共同在东极寺住了下来,就像是以前青梅竹马的样子,没有烦恼,没有忧虑。

直到灵光和尚十八岁成年之际,他,还俗了,他放弃了他的佛理,放弃了他的东极寺,带着婀娜,离开了东极寺。

二人离开东极寺之后,回到了皇城,然后,婀娜嫁给了灵光和尚,两人有了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还生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

后来呀,婀娜在七十二岁的时候,在赏尽了一次桃花雨后安然离世,至婀娜离世后刚巧一百天,灵光和尚也无疾而终,最后两人在奈何桥相遇,共同去了轮回!

可是,梦境有多美,醒来,现实就有多残酷。就因着这一场梦啊,灵光和尚入了魔怔啊,他说他不想成佛,他说他想婀娜,他说他想还俗,其实都是现实与梦境来的落差啊,一个九岁的孩子罢了,竟然会因为一个梦,变得魔怔,可以想象他心中对于此事的执念有多深刻。

……

婀娜在看完了这一切之后,转过头看着婆祖罗,轻轻的笑了笑,“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我了?”

婆祖罗也不反驳,只是温柔且深情的看着婀娜的眼眸,“早已情根深重。”

说罢,轻轻吻上了婀娜的眉心。

亲爱的姑娘啊,我爱你,从始至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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